Peacewood

断层线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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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到X小时前。

“真的,你们没有觉得吗?刚才那杯“滴血日出”很像一种献祭。”

开车从妙音坊出来,去红袖招的路上,景睿还在谈论有关两位明先生的感情,不管那是亲情,还是战友之情,还是被矢口否认的爱情,总之,“随便你们用什么词语来代指,反正就是专指‘明先生和明先生他们的感情’”,景睿这么说。

“在我看来他们的感情里面暗含一个矛盾因素,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一方表现出一种极致的迷恋,而这种迷恋甚至隐含一点献祭的意味。那杯“滴血日出”就像太阳崇拜时期古人用鲜血画下的图腾,一方对另一方表明:你是我的太阳,生命之源,生命之光,我可以为你献祭鲜血,甚至献祭生命。把爱人比作太阳是一种非常强的象征,但这个比喻还有一层意思是:太阳是高高在上的,一般情况下,人是不可以接近的。这个心理暗示所表达出的强烈神化色彩以及由此引申的距离感可能连表达者本人也没有察觉,但是明楼先生显然意识到了,所以他一开始是拒绝的。明楼先生的回应和期望是那枝红玫瑰,也就是表达爱意最常见的馈赠,普普通通,不带任何神化色彩,平等而平凡的爱情。说起来,使用神瑛侍者和绛珠仙草这个特殊典故,是因为发生过什么特殊事情吗?”

后排座位上,心思细腻而感性的景睿问萧景琰,萧景琰一脸茫然。

“你是说林黛玉拿眼泪还贾宝玉的那个?”

“对,而且还要加上血这个元素。”

“我不知道……不是,是怎么能从一杯酒里分析出这么多事情的?”

“得了吧,景睿。”坐前排的言豫津回头趴在座椅上,“你一研究哲学Philosophy、wisdom of love的学者,跟我们这些没谈过女朋友、恋爱考试保证不及格的单身青年讲这些,就是对牛弹琴呀!”

“不,不是这样的。我一直认为爱是人成为人的原因,每个人都有爱的本能与直觉,虽然他可能并没有发现……”景睿叹了口气,倒回座椅靠背上。

“怎么了?”言豫津问他,“前段时间你回家一趟,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萧景琰也关心,但这样的问题只有言豫津能问得出口,别人都不敢在景睿面前提及。前段时间他家一件隐藏数十年的秘事突然被揭发出来,虽然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还有待推敲,但是结论确凿无疑:经DNA鉴定,萧景睿,宁国侯谢玉与莅阳长公主的长子,冠以国姓之子,实为莅阳与邻国宇文王子的私生子。此等有害王室形象之事一经爆出,立即在全球造成轰动。梁王脸上无光,心里着实气恼,一方面是太后爱女,一方面是麾下重臣,还有一方面是邻邦握有实权仍不忘旧情、甚至想把儿子要回去的王爷,其中隐隐约约还牵扯自己内宫私斗滥用禁药之事,简直难办!身处漩涡中心的萧景睿不仅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世,更是没想到最后事情的解决方式竟然是作为父亲抚养他长大的谢玉出面,成全了自己的母亲和生父,提议让萧景睿改回本家姓宇文。萧景睿自觉哪一方都无法辜负,哪一方都无法交待,简直不知余下人生何去何从,干脆就把自己放逐到美国了。

“……其实我从小就知道他们貌合心离,心想他们这回分开了,也算是解脱了。可这次我回去,看到我父亲忽得憔悴了许多,精神也不好了,总是一个人捧着我母亲用过的一面铜镜,跟我讲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记得他原来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失去一个人竟然能惹得性情大变……所以我一直觉得,不爱的扮演深爱,深爱的扮演不爱,演技都很拙劣。”

“是啊。”言豫津也难得惆怅起来,“像我老爹言侯爷,越来越热衷宗教,其实我知道根本不是因为我过世的母亲,而是因为过世的宸——”

“豫津,别犯政治错误啊。”萧景琰提醒他,幸好车里只有他们三个加一个嘴严的列战英。

“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你家的苦衷,不说就是了,反正不说他们就都以为我不知道。”言豫津托腮叹气,“还有你们看霓凰郡主,这些年一直扮演铁面无情护国女将军,坚决不嫁人,不也是因为一直念着林殊么?所以说,爱情啊……”

不止爱情,提及林殊又让人心情为之一沉,萧景琰飞快摁下暂停键,望向车窗外。沿途倒退的标识牌显示快到海德公园了,芝加哥南城治安混乱的社区中唯一一块绿洲,红袖招就在那附近。“人要缅怀死,也要庆祝生”,明楼是这么劝他,但萧景琰觉得自己做不到,大部分时候人所谓的庆祝只是找个理由麻木罢了。

“哎哎,不管是不是真的,也不考虑性别啊,你们觉得我推楼诚CP是不是理想主义爱情的化身?”言豫津突然来了这么个设想。

“嗯——我到觉得是一种浪漫主义悲剧的形态。”

“悲剧?”萧景琰又不太明白了,毕竟他每天被闪瞎以致墨镜不离身。

“是啊,之前我不是分析说他们之间存在一个矛盾因素吗?具体形成原因我不清楚,但我肯定与他们的身份有关。你想,一个是明家长子,大少爷,一个原本是明家仆人的养子,从小被大少爷带到身边如兄如父得教养。这种背景下形成的感情如果止步于爱情之外,世人皆会由衷感慨赞叹,可再进一步,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身份差距叠加伦理禁忌,浪漫主义悲剧小说不都这么写的吗?”

“小说怎么写的我不知道,”言豫津捧着脸回忆,“但是你们都记得阿诚哥退婚那事吧?言侯爷作为商会会长跟明家另一支做生意的明堂先生走得近,那事发生之后我跟着去拜访明堂家,听到连他们本家下人都在议论,说什么阿诚哥的婚礼根本不是因为明楼先生突发疾病而取消的,而是——总之什么不好听说什么,还说,明董事长留下阿诚哥的养母,就是那个被明楼先生赶走过的桂姨,是怕她出去到处乱说,败坏明家的名声。还有,说阿诚哥其实也是明董事长亲自送走的。”

“可是阿诚哥是去做驻外武官了啊?”萧景琰第一次听说,因为没有一个当事人包括家属会跟他讲这些八卦。

“这你就只看到表面了,小七爷。你看阿诚哥那些年的履历跟周游列国似的,哪里危险调哪里,正常吗?当年我们家言侯爷跟你们一起去南国,据说调停会上见到明楼先生,茶歇时闲聊了两句,明先生不经意间透露说他自己都好几年没见过阿诚哥了,除了有事情的时候电话联系。后来遇到轰炸,小七爷你当时伤成那个样子昏迷了是不知道,言侯爷回来可唏嘘好久呢,难得跟我聊天,说就差那么一点点,一个人跟另一个人的‘好几年没见’就成了‘碧落黄泉永不见’,还跟我感叹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可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都不知道有这些事……”

“你知道的事情就够你忙的了。”言豫津笑笑,随即又恢复一脸调皮的神情,“跟你们讲,我觉得带领我走上腐男之路的启蒙老师就是他们俩。你们记不记得原来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林家在金陵办舞会,我们几个都不会跳舞,明台哥忙着追女朋友不肯教我们,就送到他大哥和阿诚哥那里,说让‘师傅的师傅,祖师爷’来教。记得吧?明楼先生还笑我们说,‘未来的王侯将相宁不会跳社交舞乎?’”

“啊,那个当然记得了。怎么会忘呢?所以我说,我其实挺向往专指‘明先生和明先生他们的感情’的那种感情的,那样深刻的羁绊,还有他们跳的‘明先生和明先生’两个男人的阿根廷探戈舞,虽然我觉得我一辈子都学不会了。”

到地方了,一行人下了车。北城到南城堵一路,终于可以下车透透气,还没等众人伸展开手脚,小言侯爷就拉着景睿在停车场跳起探戈来,说什么“怎么可能一辈子学不会,多找人练习练习就学会了,一辈子那么长呢,肯定能学会!”小言侯爷舞姿十分笨拙但感情十二分真挚,于是接连被踩脚的景睿都原谅他了。

说向往么?萧景琰望着澄澈的夜空和西方明亮的金星,想起那年在明家栖霞山别苑阁楼举办的国标舞临时集训,一众毛头小伙子溜边站,直眉楞眼得看明先生和明先生从摩登舞和拉丁舞两种基本分类的最基本舞种开始教学示范,先是优雅抒情的华尔兹,然后是缠绵悱恻的伦巴,只两种就把小伙子们难倒了,更别说令人眼花缭乱的“男人的战舞”阿根廷探戈,就连“只需要满场飞跑转圈”的维也纳华尔兹都让人大呼不可能。“岂止是学不会,我要找不到这样一个默契的舞伴,学来有什么意思?”向来明智的小言侯爷第一个放弃,顺便拐跑了景睿,林殊认真学是因为想着要教穆霓凰,萧景琰坚持学是因为做事要有始有终。

说向往么?说不出口,想想都觉得挺难为情的,但要说没有触动则肯定是谎言。从小在人心淡漠感情匮乏的王室长大,萧景琰能观察到的真挚感情有限,而那天下午,他倚在桃花扇亭的画窗吹风,看里林殊领着穆霓凰,玩闹般得教她基本舞步,心里却想着之前去而折返时在阁楼看的另一场玩闹……

空旷的阁楼,随风扬起的白色窗帘,轻松摇曳的南美舞曲,那两个人比通常更近的身体距离,察觉视线而转身一瞬间脸上飞起的红晕……

以及另一个让人呼吸为之一滞的身影,让他几乎以为琅琊山上消失的幻影又重临人间,幻影映在画窗上,就在栖霞丹枫与桃花燃烧的画窗那一边,那个人穿一身白色西服,柔软刘海被风吹乱,高挺的鼻梁,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

朝他眨了眨眼睛。

就是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

萧景琰楞在红袖招酒吧的门口。

乌烟瘴气的酒吧舞池中央,芸芸众生与魑魅魍魉围绕的舞台,宛如谪仙的白衣男人搂着一名身材高挑浮凸有致的南美舞女,在DJ主持人宣布“BA——CHA——TA!”的尖叫声中,熟极而流地将美女舞伴递出去,再猛得一拉手将她转回怀里,接着跳一种风流与下流只有一线之隔的交际舞蹈。萧景琰本能得别过眼睛根本不想看,奈何实践技巧吊车尾但理论储备超一流的言豫津不依不饶得科普,说这是流行于拉美地区草根阶级的Bachata,特别露骨奔放,男女身体距离可以近到上不封顶下不封底,极其适合当众调情。科普到这个地步了谁都会下意识去验证,于是萧景琰一不小心就看到这一幕:热辣美女做一个往左边提臀顶胯的动作时,几乎是骑在白衣男子跟着顶进她两条大腿之间的辅助腿上,两人将腿摩挲放下的那个慢动作简直可以作为此类舞蹈的经典,细致入微得刻画出了情人之间的试探与挑逗,暧昧调情的精髓。

于是萧景琰进一步意识到这个白衣男人有十分深厚的领舞功力,因为所有的双人社交舞都一样,如果没有领舞男士善于挖掘美、善于调教美的高超的技巧,即使是跳如此突出女性曼妙舞姿的舞蹈,也不能发挥出女性百分百的魅力。而现在被掌控在这个男人手中的女士,就像是在天照大御神自闭的天岩户外面,袒胸露乳、肆意舞蹈的舞神天宇受卖之命,让锁进云层的天光都为之展开。美女上身穿了一件紧身的细吊带背心,下身穿一条Extra Slim的牛仔裤,让翘qiao乳到纤腰到丰臀的曲线一览无余,白衣男人就伴着Move Like Jagger的funk音乐节奏带领她,让她在他身边摇摆,舞动,旋转,让她在他手中绽放成爱欲女神在人间的化身,十分糟糕,特别是当男人只用一只虚虚扶住她身体的手掌沿着脊柱的曲线引导她缓缓律动,就能做出妖娆性感到极致的蛇动舞姿时,那种扑面而来的荷尔蒙简直让人生气。

若非久经风月场所,必然不得此等神功。

于是化身“天照大御神”萧景琰自闭在透明空气制造的“天岩户”里边生闷气,绷紧了身体坐在柔软舒适的卡座里,用犀利的目光和严厉的表情注视着舞池中央不是裸luo体跳舞胜似裸luo体跳舞的男女,谢绝周围一切热闹喧嚣,轮廓分明而凌冽的侧影仿佛盛怒的冬将军在往外一层层释放寒气。

“景琰,你怎么了?”莫名被寒气渗到的言豫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于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你认识那位小姐?”

“不认识。公孔雀秀尾巴毛,欠揍。”

“哦哦,那个男的,怎么好像哪里见过……”察觉到萧景琰脸色又暗了一分,言豫津赶紧改口:“哈哈这个红袖招还真是有意思,每次来都有新花样。”

“不过今天是太吵了点,景琰也不喜欢,要不我们换到楼上清静点的地方?”

“走。”

萧景琰实在看不下去了,率先起身离开。

其实他不仅跟言豫津一样看他眼熟,而且自己一看他像个公孔雀秀尾巴毛就觉得欠揍,但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生气。不过顶着同样的一张脸在聚光灯下不要脸得当众展示人类求偶行为,不过中途注意到他的视线就朝他飞来一个极不正经的媚眼,不过是在他离场时注视着他的同时将嘴唇贴近那个女人的耳畔窃窃私语,这还能忍?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混账!遭受挑衅而不得泄火的七少爷不知不觉就喝掉了桌上所有非Saint Patrick Day’s Special的非绿色酒精饮料。

“服务员!请再来一打扎啤!”最后一个空掉的玻璃杯被七少爷磕到桌上,言豫津立即举手点单。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景睿也不知道景琰受什么刺激了,只得转移注意力。

“今天是圣帕特里克节呀。”穿绿色小精灵短裙的女服务员端上扎啤和一盘绿油油的四叶草形状薄荷糖,“待会儿还有阿拉伯之夜表演,先生们。”

“哇!看来今天来这里是来对地方了~”

什么来对地方了?萧景琰一点也没有觉得来对地方了,因为那个阴魂不散的白衣男人又跟到楼上来了,从他坐的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楼梯间里面,观赏植物后面,那个男人向美女舞伴压过去的一幕,看见他们两人藏在柔软阔叶后的侧影,白色西服的衣角和搭在男人肩膀上的纤长手臂,美女修长的腿盘上男人的腿时,不知道为什么萧景琰就有一种身为雄性动物的领地被侵犯的不爽感觉。这算什么跟什么?

萧景琰一拍桌子起身。

“战英,让一下,我去洗手间。”“洗手间在这边,我带您去吧。”

该死,竟然要通过同一个楼梯间,经过同一株观赏植物。

擦身而过的瞬间,萧景琰看到那个男人将一只手撑在女人身侧,另一只手夹着两张大头版富兰克林塞进美女细吊带勉强遮住的胸口里。萧景琰情不自禁哼了一声,那个男人立即转过头对上萧景琰的视线,萧景琰就顺势回了他一个鄙夷至极的不屑眼神,忽视那男人眼里突然点亮的星星,继续往前走。

果然,那个人也跟进洗手间了。

前后脚进隔间,前后脚出隔间,前后脚来到同一边洗手台相邻的两个位置前,接着,抬手按上了同一个水龙头。

萧景琰微微转过眼珠,那张欠揍的脸就在旁边,男人对他微微一笑。

“我在哪见过你?”

“我没见过你。”萧景琰猛地往回抽手,没想到这人竟然捉住了他的手指,握着又放回水龙头上摁住。

“???”这神经兮兮的仪式感是几个意思?

“我们见过。”男人偏着头,笑眯眯的,丝毫没觉得自己神经。

“哦,在哪?”萧景琰冷冷问他。

“栖霞山,桃花扇亭。”

“第一次见?”萧景琰挑了一下眉毛。

“……”男人抿嘴笑,“还有哪一次?”

“抱歉你认错人了。”

这人不老实。萧景琰握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挪开。可这人赖皮,覆盖住萧景琰手指的宽厚手掌开始用力,指尖也摩挲着插入他的指间,实打实的登徒子。

“小七少爷,好久不见。”男人出牌。

“蔺大公子,好久不见,令郎呢?”萧景琰回敬。

“飞流。”男人接招。

“唔?”一个咬着面包把脸颊塞得鼓鼓的小少年推开门探进身来,不解地看着专程挑在卫生间这种地方僵持的两人。

萧景琰侧过身回头,皱着眉头仔细辨认了一下,此间的小少年跟这人当年领着的幼童确实有相似的眉眼,看年龄似乎也对的上。

而察觉到萧景琰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和失望,这人更加得意了。

“我儿子来了,请问您找他什么事?”

“带儿子来这种地方,您这么会玩,您夫人没意见?”

“你,说呢?”

这人意有所指,越笑越欠揍,于是萧景琰不想再跟他废话了,猛地甩开手。

“战英!”

“是!嗯?你是谁?要对我家少爷干什么?!离远点!”

“喂喂,没必要一上来就动枪吧?小七少爷?”

“战英,这个登徒子,替他夫人好好教育一下。”

“是!”

“打!打!”

萧景琰刚准备守住门口挡下闲杂人等,小少年就急急忙忙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兴奋得直跳,但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态度,并不准备帮忙,而且看这样子还是在给列战英加油?

萧景琰突然灵光一闪:童言无忌,审本人审不出来,审孩子还审不出来么?

“小朋友,这里危险,不如跟我——去吃点好吃的吧?”

“什么,好,吃的?”小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果然哄小孩还是得用好吃的,不过这孩子说话怎么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萧景琰施展对付小吃货的终极大招。

“好!”

好,中招了。把拳脚过招的动静关在门后,萧景琰把蔺晨的傻儿子顺走了。

毕竟一个轻易顺走了另一个的心,就不准另一个顺走一个便宜儿子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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